这是实话，并非霍嘉谦虚。
水灵根的特点很鲜明，主修水灵根的修士，锻体、凝气这前两个境界，理论上都不能泡药浴。
药浴对低阶修士的作用，在玄泽大陆上非常的显著，失去了药浴，小修士打基础的时间，延长几倍都有可能。
进山里跟野猪肉搏三天，未必比有钱人家弄点好药材泡一个时辰管用。
后来大伙想了个法子，用北洲域开采的千年真寒冰，打造成床榻，水灵根小孩们直接睡上面，完美替代药浴，另外真寒冰床还有美容养颜、减肥瘦身的功效，比起容易长肌肉的药浴，在美学层面上显然更加优越。
这也是为什么高人们不论男女，寻找道侣的时候，都更倾向于寻找水灵根的……
问题是，冰床这玩意，很贵很贵，一台要卖上千万灵石……当然，对于现在的霍嘉而言，这不算什么，但流觞宗这资产规模，全宗门也就寥寥几台冰床，各个门派的弟子轮流用，具体怎么安排，就得看掌门的地位和长老的心情了。
当年霍嘉刚起步的时候，穷的叮当响，又毫无话语权，如果等冰床的话，得等到猴年马月去。
于是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过程，终于摸索出了“回灵散”，奠定了溯归门培养人才的基础。
这些事情只有霍嘉自己知道，没跟任何人讲过，霍嘉并不喜欢与他人讲述自己创业的筚路蓝缕以起到装逼的效果，他觉得只要沉下心来做事情，总会有回报。
他曾经想做的是优秀的师尊，而不是成功学大师。
然而黄郎中不愧是见过世面的，与霍嘉稍作交流后，便反应过来，一脸震撼地问道：
“霍掌门，这药方……既然是与人体表面的污垢反应，想必需要做很多的试验，您是……”
“我亲自试的。”
“……牛逼。”
黄郎中竖起大拇指，那种被毒物腐蚀的痛苦，想想就觉得可怕。
至少他本人是从未经历过的。
旁边原地杵了半晌的姜兰若，根本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，弱弱地问：“所以，那位生病的徒弟……”
“是啊！”黄郎中如梦初醒，“既然如此……这药方没问题，那为什么姜掌门的徒儿会突然中毒呢？”
“啊，我刚才看了，这个小笨蛋……”霍嘉戳了戳姜兰若，“把温泉分成几个区域，估计是让徒弟直接把回灵散往温泉里倒……回灵散与污垢中和的副产物，会堆积在温泉底部，久而久之，会生成一种有毒的矿石……就是兽鳞石，黄老知道吧？”
黄郎中顿时明悟：“原来是兽鳞石，怪不得……那孩子高烧不退、气海滞涩……这么说，一切都通了，我们按照兽鳞石的解毒方法治疗，再将温泉底部的兽鳞石敲除……全都解决了！”
他暗中啧啧称奇，这霍嘉真是有两把刷子啊，那么穷的门派培养出六位优秀的仙苗，本以为是运气好，现在看来，绝非偶然。
霍嘉，绝对是很有东西的，不会真以为天赋平凡的师尊只要用爱发电就能达到如此成就吧？
于是黄郎中连忙回宗门的药方去煎药。
姜兰若追出去叫住他：“诶诶，黄老，所以说……”
“你还没明白呢？”
“呃，我……”
“唉。”黄郎中叹了口气，“你错怪你师尊了。回灵散，没问题，是你用的不对。不能往灵泉里加，应该用浴桶装水，每次泡完之后仔细清理。”
姜兰若怔怔道：“是我的错吗？”
“是的。依老朽的愚见……”黄郎中建议道，“你还是多跟你师尊学学吧。老夫现在算是知道，为何你连一点药理都不懂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因为你师尊懂得太多，全都大包大揽了，你们只管修炼，什么都不用操心。”
说罢，便提着煎药的砂锅离开。
这句话让姜兰若在原地站了很久，直到霍嘉出现在旁边。
察觉到霍嘉的到来，姜兰若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纠结。
心中更是一团乱麻。
如果可以的话，她很想钻进被窝当鸵鸟。
太丢人了！
尽管很难相信，可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——
霍嘉给她的配方没有任何问题，甚至连黄郎中都大为赞叹。
反倒是她错误的使用方式，害了她自己的徒弟。
想到不久前，自己跑到溯归门质问的嘴脸，姜兰若娇小的身躯止不住地发抖。
霍嘉看到她这幅样子，顿时笑出了声：“哈哈哈，姜兰若你就这点水平也敢上门拷打我啊，要不是为师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问题，你这波怕不是要闯大祸。”
姜兰若心态有点爆炸，气急败坏地反问：“那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，回灵散不能直接往灵泉里加？”
霍嘉摊手道：“我倒是想告诉你，可当时你说你都会了，不需要我多嘴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为师一直以来是怎么告诫你的？姜兰若，你的优点是悟性强，可缺点也很明显——浮躁，冒进，死要面子！
你走之前，我原本要专门为你开一堂课，将回灵散的原理以及注意事项传授于你，可你呢？
草草看完药方，就宣称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，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到底理解了些什么……
哦，对了。
听说你最近带着徒弟狂做宗门任务，听我一句劝，流觞宗的几门主流武技，包括你修习的春水剑法，绝对是有隐患的，你这样高频率地战斗，时间久了，身体绝对会出问题……”
原本姑且压着性子听着霍嘉絮叨，可是说到这个，姜兰若顿时就不乐意了：“我们不是在说回灵散吗，扯这个干嘛？我努力还有错了？人家长老的门派，徒弟实战的频率都不比我这边低多少，按你的说法，他们都是傻子吗？”
“长老的弟子，频繁出任务的都是不受待见的炮灰，他们在长老眼里就是纯纯的耗材，修炼负荷原本就是压着最高的安全线设计的，你再提高一点，命不要啦？还是说，你也把徒弟当耗材？”
“我不许你这样恶意揣测我！”姜兰若开始大吼大叫，“我的负担，一点也不比徒弟们少！”
“那你也是耗材。”
“霍嘉你闭嘴！我不要听你说！啊啊啊！”
姜兰若捂着耳朵歇斯底里地滋儿哇乱叫了一通，最后回屋自闭去了，门摔得框框响。
霍嘉亦是龇牙咧嘴，不过很快就消气了。
没必要再为姜兰若而生气的，反正都已经分家了，长大了，翅膀硬了。
凡事要往好处想。
按照现在的节奏，姜兰若的山门肯定还会出问题。
到时候霍嘉还能再来看一遍乐子，岂不美哉？
唉，这孩子还是太天真了，结丹境的修为也许够格，可心智，绝对够不上做掌门的标准。
修仙原本就是一件水很深的事情，从前那些阴暗面都让霍嘉给承担了，那些女徒弟们也许至今也无法认识到世界的真实。
真实的情况是，修仙，充斥着尔虞我诈。
做师尊，才没有那么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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